南仁東
2017年秋天,彌留之際的南仁東在病床上留下遺愿是:喪事從簡,不舉行追悼儀式。
同年9月15日,因肺癌病情惡化,在波士頓就醫的南仁東病逝。
就在南仁東去世的前一年,我國500米口徑球面射電望遠鏡(FAST)工程落成并正式開啟運作。
南仁東,這位中國的天眼之父,不但見證了國內大型射電望遠鏡從無到有,也親身參與和設計,這是一個射電天文學家畢生的追求。
為了這個遠大而壯麗的夢想,南仁東貢獻出了自己的一生,尤其在他生命最后的22年光景中,他燃盡余生,照亮了無盡的天幕。
南仁東團隊成員在商討事務
用生命去探尋科技和宇宙,用理想去鑄就輝煌。這正是南仁東一生的寫照。
南仁東小時候家境很一般,父親由于工作的緣故長期在野外奔波,所以他和家人就經常寄居在外婆家里。
艱苦的環境最能磨煉人的心智,南仁東的學習熱情很高,對新事物充滿了求知欲。
隨著年齡的增長,南仁東逐漸對油畫產生了興趣,而且他的美術功底本身就不錯,在他的內心深處,一心想著大學之后要讀美術專業的。
18歲那年,南仁東參加了高考,意向是清華大學。
2015年,南仁東在施工現場指導拼裝工作
放榜后,南仁東的分數比錄取線高了50多分,如愿以償考入了清華大學,并且成為當年吉林省的理科狀元。
誰成想進入大學后,他被調劑到了無線電科學系的真空超高頻技術專業。
南仁東滿心的不高興,沒有實現美術理想,賭氣跑回了吉林老家。
到家之后,就被父親劈頭蓋臉地訓斥了一通,作為工程師的父親,自然希望兒子能夠像自己一樣,在理工科領域闖出一片嶄新的天地。
南仁東只能勉為其難地回到學校,雖然美術夢未竟,不過在大學期間,南仁東從來沒有放下畫筆。
南仁東團隊在建設工地上
他還經常參加各種繪畫比賽,而且他這個非繪畫專業的學生,還獲得過繪畫比賽大獎。
學習好再加上專業和特長都很突出,當年周總理到清華視察的時候,他作為會見的學生代表,還被周總理點名發言。
學生時代就如此優異,這似乎預見了南仁東的未來將無可限量。
在那個大學生包分配的年代,畢業后的南仁東,被分配到了通化市的無線電廠工作。
南仁東
但進入工廠的南仁東,似乎有點“不務正業”,他那一手繪畫的本領,倒是讓他成為了工友皆知的繪畫大師。
此后廠里要研發便攜式的收音機,有繪畫功底的南仁東就入選了收音機外觀的設計小組。
很快,廠里設計生產的“向陽牌”收音機就在全國大賣。
雖然如此,但南仁東畢竟還是一個無線電專業的人才,廠里的10千瓦電視發射機也是由他牽頭研制的。
可以說從工作伊始,南仁東就表現出了過人的能力,而且他在工作中很講求實事求是,領導制定的規劃不合理,他也敢大膽地指正。
南仁東在工地親力親為
1978年恢復高考之后,想要深造的南仁東,師從王綬琯攻讀碩士研究生,后又順利讀完了博士。
南仁東還到荷蘭做了兩年的訪問學者,1990年之后,他又在日本國立天文臺擔任客座教授。
也正是在外國求學和教學期間,南仁東萌生了回國內建造射電望遠鏡的想法。
那是1993年,當年的國際無線電科學聯盟大會在東京召開。
在那次大會上,全球的多位科學家都表示,全球的電波環境正在惡化,而趕在惡化之前,建造更靈敏的射電望遠鏡,才能接收更多來自外太空的信號。
南仁東在施工現場
那時候,中國在這一學科領域是沒有任何發言權的,國內的射電望遠鏡的口徑只有25米。
南仁東通過這場大會,深切地感受到了我國科學技術的落后,特別是在射電望遠鏡這方面。
為此,他心中萌發了建造屬于我國的大口徑射電望遠鏡的想法,讓我國也能擁有話語權。
就因為內心的一個想法,南仁東放棄了國外的高薪和優越的環境,決心回國去實施自己的這個想法。
可惜,不要說技術上的實施難度有多大,光是選址的問題,這么大口徑的望遠鏡要放在哪里,就是一個頭號難題。
南仁東(左)當年“尋坑”時的照片
萬事開頭難,可他絲毫也不打算放棄,承擔了這項重大的科研項目之后,首先要解決的就是選址問題。
南仁東把目光瞄向了西南地區,因為那里是喀斯特地貌,一些地表特征符合大口徑射電望遠鏡的安放。
有了初步的方向之后,從1994年開始,北京到貴州的火車上,就經常有了一個小個頭、戴著眼鏡和留著八字胡的身影。
那時候的火車都還是綠皮火車,單程都需要兩天兩夜,可就這樣不辭辛苦地奔波著,只為尋找一處合適的選址。
參加研討會的南仁東
這一奔波就是12年,南仁東和他的團隊,先后在貴州的山里篩選出了391個比較合適的洼地。
此后又經過一個個的剔除,最終確立了平塘縣克度鎮的大窩凼洼地最合適建造。
那一年,南仁東正好60歲,老當益壯,他知道一切才剛剛開始。
在外界看來,這就是在一個巨大的洼地里建造一個大鍋就行,可事實上,背后是多個學科的牽扯,在建造的過程中,要涉及到天文學、力學、工程學等幾乎每個理工學科領域。
建設中的“天眼”
再加上口徑巨大,全世界以往都沒有可以參考和借鑒的經驗,一切宛如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卻不知道碰到的是刺還是墻。
這一切對南仁東來說都是巨大的挑戰。
在以往接受記者的采訪中,南仁東曾表示,自己雖然是牽頭人但卻不是戰略大師,不是說只要指明方向交給手下就可以了,很多事情都得他親力親為。
術業有專攻,南仁東的專業雖是無線電方面,可是為了“天眼”的建造,在這前后22年的時間里,南仁東又學習了地質、水文、力學、測控等多個專業領域的知識。
南仁東在辦公室
甚至于在開始施工的時候,工程隊的設計圖紙,南仁東能夠準確地發現其中的一些細節錯誤。
在工地上,很多人都記得南仁東說過的一句話:“你以為我是天生什么都懂嗎?其實我每天都在學。”
憑借著這股精神和毅力,在南仁東的主持和帶領下,中國天眼的建造才能克服一道又一道的艱難險阻。
工程開工3年后,前期所準備的索網試驗,在具體的施工中都失敗了,這意味著又得尋找全新的辦法才能繼續施工。
南仁東在施工現場
于是,南仁東帶領團隊再次攻關,每次失敗就意味著新的開始,經過一百多次的失敗之后,最終研制出了強度為500兆帕、抗200萬次拉伸的鋼索,索網問題得到了徹底的解決。
類似的情況在施工建造的過程中比比皆是,南仁東作為牽頭人,一次次帶領團隊,趟過了一條條的激流,馬上就要接近彼岸了。
2015年,南仁東迎來了自己70歲的生日,天眼工程也接近收尾到了關鍵的時刻,南仁東依舊每天奔波在現場。
落成后的“天眼”鳥瞰圖
就在這一年,南仁東查出了肺癌,而且還是晚期。
奮斗了二十多年,眼看著成功在望,南仁東決心要親自見證這份喜悅。所以,他向家人、朋友和同事們隱瞞了病情。
在工程的收尾階段,南仁東依舊是如此的專注,緊盯著任何一處細節。
2016年9月15日,我國的500米口徑球面射電望遠鏡,終于建成落幕。
2017年1月,南仁東在節目中
奔波了22年的南仁東總算可以喘口氣了,然而,病情已經不給他這個機會。
在接下來的一年時間里,南仁東是在病床上度過的。而他所牽頭建造的天眼,也開啟了調試和運行。
雖然病情最終擊倒了南仁東,但是對一個奔波一生的科學家來說,能夠親眼看到自己主持和牽頭的天眼成功并運行,也算是此生無憾了。
南仁東雕像
天眼落成之后,它先后發現了近200顆優質脈沖星候選體,并且還第一次捕捉到了重復爆發的快速射電暴,對于未來天文學的發展以及對宇宙的探索,天眼將發揮巨大的優勢作用。
為了表彰南仁東的突出貢獻,2018年,天空中多了一顆“南仁東星”,這是國家天文臺,以一顆國際永久編號的小行星命名的。
夜幕中的那顆星,將一直守護著南仁東的赤子之心。
南仁東雖然走了,但是天眼已經睜開,它將成為南仁東新的眼睛,代替他仰望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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