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等著我”節目中,母子相聚那一刻。 視頻截圖
一家人在北京留影。 視頻截圖
楊文珍和兒子翟新奇。
2月17日,蘇州張家港金港鎮,楊文珍和35歲的兒子翟新奇在家中聊著家常。在別人看來,這本是再平凡不過的一天,然而對于楊文珍母子來說,這一刻卻彌足珍貴。1988年除夕前夜,翟新奇在鄭州火車站被人搶走。之后的30年,楊文珍夫婦輾轉于河南、安徽、浙江等地,尋子經常一走就是十幾天。而長大后的翟新奇在得知自己被抱養后,也踏上了“尋親之路”。2018年9月30日,在央視“等著我”節目上,楊文珍母子終于相聚,才有了本文開頭的溫馨一幕。
父母尋子30年
在鄭州火車站檢票口 人販子“老鄉”扛起孩子轉身就跑
楊文珍是湖北人,丈夫是蘇州人,1988年,楊文珍夫婦倆的女兒,也就是翟新奇的妹妹剛滿8個月,而此時的翟新奇也才只有兩歲半。因母親車禍離世,再加上女兒還太小,楊文珍便留在湖北過年,而丈夫便帶著兒子翟新奇回蘇州老家過年。
“1988年除夕前夜,我永遠都沒有辦法忘記這個日子!”在打開回憶的匣子后,楊文珍的神色便黯淡起來。當時交通不便,翟新奇的父親只好先從湖北十堰市坐火車到鄭州,再從鄭州轉車至無錫,最后從無錫乘車到蘇州。在從十堰去鄭州的路上,翟新奇的父親遇到了一個江蘇“老鄉”,一個“徐州人”,看起來有30歲左右。因為都是江蘇人,兩個人在火車上聊著家鄉的趣事,慢慢熟絡起來。
抵達鄭州站后,翟新奇便在火車站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凌晨時分,去往無錫的火車開始檢票,翟新奇的父親拎著兩個大包,實在騰不出手來照顧兒子,而剛睡醒的翟新奇還有點迷糊。這時,“老鄉”提出要幫著抱小孩,翟新奇的爸爸還心存感激。誰也沒有料到,就在翟新奇的爸爸開始檢票時,這名“老鄉”一把扛著翟新奇,轉身就跑。翟新奇的父親立馬追出去,一邊跑一邊大喊“有人搶孩子了”,但不一會兒,這名“老鄉”便不見了蹤影。
生父第一次報警
由于條件所限,并未采集DNA
翟新奇的父親發現追不到人販子后,便又回到了跟人販子相遇的那個火車上。在火車上,他穿過一節節車廂,挨個地找他的兒子,一直找了三站路。最后,翟新奇的爸爸已接近崩潰狀態。楊文珍感慨道:“他爸整整找了三站路,找到最后,一邊找,一邊哭,然后又回到鄭州火車站找了三天,但還是沒有找到,只能先回蘇州了。”
在鄭州火車站,翟新奇的父親報警了,但是,由于條件限制,當時他并未進行信息采集。而這一切,遠在湖北的楊文珍卻毫不知情: “那個年代,又沒有電話,只能發電報,我根本就不知道兒子已經弄丟了。”
那年正月,楊文珍收到一封電報,“他爸對我說,孩子身體不舒服”,當時,楊文珍心里已有不好的預感。直到十幾天后,翟新奇的爸爸帶著兒子被搶走的消息回到湖北,楊文珍直接哭倒在地。
在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旁,楊文珍回憶起往事的時候,有點害羞,她說:“當時,我真的是非常難過,不敢相信這個事實,我和他爸因為這件事情還經常吵架。”但時間久了,楊文珍也能理解翟新奇父親心中的痛苦,楊文珍說:“這也是他的孩子啊,怎么會不難過。”
父母踏上30年艱難尋子路
花半年收入買電腦上網找兒子
雖然丟了愛子讓楊文珍痛不欲生,但夫婦倆還是決定振作起來,齊心找兒子,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這一找就是30年。當時,楊文珍的家庭十分貧窮,一家七八口人擠在兩間小茅屋里,輾轉尋找兒子更是花光了他們所有的積蓄。即便這樣,夫妻倆依然是“一聽到類似的消息就立馬趕過去”。30年時間里,夫妻倆輾轉河南、安徽、浙江等地四處尋找,但都無果而終。
記憶里最有希望的一次是1990年左右,楊文珍的堂姐告訴她,他們那有一個被拐賣來的孩子特別像楊文珍的兒子,讓楊文珍來看一看。楊文珍夫妻立馬放下手頭的工作,坐了火車來到河南,“當時聽堂姐描述的,我們都以為那就是我們的孩子。”然而滿懷希望的夫妻倆卻依舊失望而歸。屢次的失望從來沒有打倒過夫妻倆,楊文珍說:“我們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尋找孩子!”
2004年,楊文珍家買了第一臺電腦,幾乎花了全家半年的收入。楊文珍就讓女兒利用電腦,在寶貝回家尋子網上發布信息,密切關注網上與被拐兒子類似的消息。
兒子也在尋找父母
得知自己被抱養 萌發尋找生身父母念頭
在楊文珍夫妻倆痛不欲生的時候,他們不知道的是,被人搶走的翟新奇早就被輾轉賣到了河南安陽。
有一次,村里的村民告訴他,他是從縣城花兩千塊錢買來的。“當時,我也沒往心里去”,據翟新奇介紹,直到他20歲出頭,他才真正確定自己是被抱養的。那時,他和一個姐姐同在浙江打工,有一次他們因為一件小事產生了矛盾,碰巧養父從河南老家趕去浙江看望他們,面對姐弟間的爭吵,養父下意識地說了一句,“不管怎么樣,她是我親生的女兒”。翟新奇回憶道:“聽到那句話,我的心像刀剜了一樣痛,從來都沒有這么痛過。”也正是因為這件事,讓他萌發了想要尋找親生父母的念頭。
后來,翟新奇在新疆找了一份工作,他的“尋親之路”便正式開始了。自從2013年開始,翟新奇便四處打聽親生父母的消息。讓翟新奇印象深刻的是,2018年7月,一對夫妻從開封坐了三十多個小時的火車前來尋找翟新奇,說他特別符合自己丟失孩子的條件,翟新奇說:“在做DNA檢測時,他們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到自己的親人一樣,特別興奮。”夫妻倆不舍的眼神讓翟新奇的內心特別期待,在他幾乎以為自己找到了親生父母時,出來的結果卻給了翟新奇迎頭痛擊,巨大的心理落差幾乎使翟新奇墜入了谷底,盡管如此,也沒有動搖他要找到自己親生父母的決心。
相聚那一刻
她抱住失散30年的兒子 他喊出一聲遲到30年的“媽”
2016年5月,楊文珍在張家港市德積派出所再次報案,副所長丁會會便建議楊文珍采集自身的DNA信息,上傳至全國DNA打拐數據庫中。同時,央視“等著我”大型公益尋人欄目開播,楊文珍立刻報名,錄入信息,等待著回音。
同年,翟新奇通過央視“等著我”QQ平臺報名尋找家人,在節目組志愿者的幫助下尋親。令翟新奇沒有想到的是,2018年9月22日,他竟收到了“等著我”欄目的電話,通知他來參加節目的錄制。翟新奇回憶:電話里,工作人員說,可能找到了我的父母,但也讓我不要抱太大期望。掛斷電話后,翟新奇沒做任何準備就上了去北京的飛機。
2018年9月30日,翟新奇至今都清晰地記得這一天,他和妻子在聚光燈下緊張地握緊彼此的手,站在“希望之門”前,等待著命運的宣判。在門打開的那一刻,翟新奇看到了失散多年的母親,楊文珍沖出來抱緊自己丟失30年的兒子,一家人抱在一起相擁而泣。翟新奇喊出了那聲遲到30年的“媽!”
節目錄制完第二天正好是國慶節,一家人來到天安門廣場,照了一張等待了30年的團圓照,照片上,他們手挽著手笑開了花。
30年來第一次團聚過年
特別愿望:照顧好女兒和養父
離開北京后,翟新奇和親生父母一起回到了蘇州,這是30年來,一家四口的第一次團聚。因為翟新奇在烏魯木齊還有工作,團聚后不久,他又回去打工。
2019年春節,翟新奇帶著女兒回到蘇州老家過年,30多年來一家人第一次團聚過年,其樂融融地吃了一頓除夕團圓飯。這本來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情,但讓楊文珍傷心的是,翟新奇的女兒雯雯在出生后不久便被檢查出來“神經性耳聾”。
現在,雯雯已上小學三年級了,即使戴著助聽器,她的聽力也還是和常人差一大截,“老師講話都聽不清,學習也不太跟得上。”
翟新奇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說:“現在,我們夫婦倆就想趕緊為女兒攢個人工耳蝸。”對于翟新奇來說,能夠和親生父母相認已經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了,以后逢年過節他會經常帶著一家三口去看望父母,“但是養父把我養這么大,我也會盡到自己贍養老人的義務。”(實習生 黃玉琴 江珂 紫牛新聞記者 於蘇云 文/攝)
責編:周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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