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塞爾維亞家庭的三代中國情
“塔姐,沒想到能通過微信采訪您。”記者向手機那頭的塔尼亞打招呼。
“哈哈,現在離開微信就沒法生活。”塔尼亞感嘆。
塔尼亞現任山東高速集團塞爾維亞分公司的行政經理,因日程繁忙,微信視頻促成了我們最近的這次“見面”。
1.“我媽是坐在中國產自行車上嫁給我爸的”
塔尼亞一家的中國情緣要從她父母說起。在她父母年輕的時候,上海產的一種布鞋在塞爾維亞很流行,如果誰有一雙,是非常了不起的。當時,她父親就攢錢買了一雙,成功吸引了她母親的注意,開始了他們的戀愛。最后,她父親還是騎著中國產的自行車把她母親娶回了家。就這樣,在充滿中國元素的家庭氛圍熏陶下,塔尼亞在還沒上小學時,就知道世界上有個國家叫中國,中國的首都是北京。“上大學選擇學漢語就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塔尼亞說。
1993年,在貝爾格萊德語言學院讀大四的塔尼亞獲得了到中國留學的機會。她沒有選擇留學生“扎堆”的北京或上海,而是選擇了四川。在四川大學留學的一年里,她學習了涵蓋漢語、文學、哲學、歷史等在內的中國學專業。對于語言的學習,塔尼亞有自己的見解和目標。她認為,單單學習語言是不夠的,更要了解一個國家的歷史和文化,這樣才能真正了解語言背后的“語言”。而且,“我們學習語言的就應該努力成為兩國友好交往的橋梁”,這也是塔尼亞一直在踐行的一份使命。
在擔任中國國際廣播電臺塞爾維亞語廣播部主持人和記者期間,她把中國人的風俗習慣分享給塞爾維亞聽眾,同時在《老外看點》欄目中給中國聽眾講述塞爾維亞歷史文化。慢慢地,塔尼亞發現中塞兩國雖然相隔遙遠,但有很多相同點。比如,和許多地方不同,塞爾維亞女性也有“坐月子”的傳統,這一點和中國女性是一樣的。后來,她結合自己在中國的所見所聞所感,在塞爾維亞出版了《用外國人的眼睛中國人的心看中國》一書,從生活小事說起,讓更多的塞爾維亞朋友走進了“遙遠卻熟悉”的中國。
2.“屠呦呦是我女兒的偶像”
1994年從四川大學畢業后,塔尼亞開始從事中塞語的翻譯工作。在這期間,她經常往返于中塞之間,目睹了中國巨大的發展變化。2004年春節后,她決定帶著6歲的女兒蘇俐娜一起到中國生活。“我女兒的胎教就是塞語和中文。”塔尼亞笑道,“等她長大后,問題不是會不會說中文,而是漢語水平有多高。”
她們先到了深圳。塔尼亞把女兒安排在幼兒園大班。因為語言不通,剛到中國的蘇俐娜還不太適應。“去幼兒園的路上孩子哭,送完孩子的路上我哭。”塔尼亞現在回憶起來,依然感慨。當時,塔尼亞還在想女兒是不是還需要再讀一年大班。可沒過幾個月,幼兒園老師就告訴塔尼亞說,“蘇俐娜可以直接上小學,沒有任何問題”。
接著,蘇俐娜陸續在北京讀完了小學和初中。塔尼亞說:“我的教育方式比較傳統,對女兒比較嚴格,一直委托蘇俐娜的老師們怎么對待其他中國同學,就怎么對待蘇俐娜,不能因為她是外國人就特殊化。”在與女兒相處中,她要求蘇俐娜“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該做的事情不能做”,同時也是女兒的知心朋友,給女兒獨立自由的空間。“蘇俐娜很小就會給自己當家。”塔尼亞說起來就很自豪。
說起“給自己當家”,蘇俐娜在小學五年級時就立志學習中醫,要做一名醫生。2015年,中國科學家屠呦呦獲得了諾貝爾獎,這讓蘇俐娜備受鼓舞。就在那一年,蘇俐娜憑借過硬實力和出色表現,在第八屆“漢語橋”世界中學生中文比賽中獲得了一等獎,她當時就說,自己最大的愿望是將中醫和塞爾維亞傳統醫學結合起來,像屠呦呦一樣,為社會作貢獻。
就在蘇俐娜完全適應了在中國的生活時,塔尼亞再次做出了一個重要決定——讓女兒回塞爾維亞讀高中。蘇俐娜長期在中國生活學習,雖然也懂塞語,但是對塞爾維亞的情況還不夠熟悉。塔尼亞說:“每個人都必須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這樣才能經得住風雨。”塔尼亞讓女兒重新回到塞爾維亞學習生活就是要讓她增進對自己國家的了解。
塔尼亞說:“蘇俐娜在中國長大,已經形成了中國人的思維方式,連笑點都是中國人的笑點。當塞爾維亞同學們講笑話時,雖然每一個單詞她都能聽懂,但完全不知道笑點在哪里。”盡管面臨各方面新的困難和挑戰,但蘇俐娜理解媽媽的良苦用心,順利完成了高中學業。這三年時光也讓蘇俐娜的羽翼更加豐滿,更讓她明確了未來努力的方向。2017年,蘇俐娜被天津中醫藥大學中醫學專業錄取,塔尼亞說:“我全力支持女兒的決定,而且中國是最安全的國家,我很放心。”
3.“中國是我的第二故鄉”
隨著女兒走進大學校園,塔尼亞也時常回想自己在四川大學、在深圳、在北京,在中國生活的點點滴滴。
“那時候還沒有高鐵,從北京到成都坐火車要20多個小時。”塔尼亞回憶道,“但我當時一點也不覺得辛苦和疲憊。當時火車上基本沒有外國人,大家一聽說有外國人,而且會說漢語,都跑來和我聊天,旁邊的車廂的人們也會過來。他們說‘南斯拉夫是我們的好朋友’,我特別開心。”
塔尼亞說:“來到中國之后發現,中國比想象當中的要好。當時川大總共有七八十位留學生,校園很大,生活條件很好,老師和同學們也都非常好。”她還記得學校旁邊有個小菜市場,那里的叔叔阿姨們經常和她聊天。真誠、熱情、善良——這是塔尼亞對中國人最初也是最深的印象。在校期間,她還見證了學校附近第一家迪廳、第一家歐式面包店、第一家咖啡廳的開業。“當時我們都覺得很新鮮,跑去體驗、品嘗”。不幸的是,塔尼亞在中國留學的一年,正值南斯拉夫內戰。遠在中國的塔尼亞為祖國心痛,而且深深擔憂家鄉親人們的安危。塔尼亞感動地說:“要特別感謝那個時候中國朋友們對我的關心和包容。”
塔尼亞和女兒剛到深圳時,正好趕上端午節,街坊鄰居們看到塔尼亞不會包粽子,就紛紛給她送。“我和女兒根本吃不完。”塔尼亞笑道,“后來到北京也一樣,街坊鄰里都走得很近,誰家有什么事兒都會互相幫忙。”有一天,塔尼亞去幼兒園接女兒放學,走到門口,她看到一個其他班的小男孩沖著蘇俐娜大喊:“老外!老外!”這時,另一個同班的小男孩挺身而出,大聲說:“她不是老外,她是我們深圳人!”這一幕,讓塔尼亞難以忘懷。“從一個小朋友的舉動就可以看出來,中國人沒把我們當外人。”“當然,我也從來沒把自己當外人,我一直把中國當作我的第二故鄉。”塔尼亞微笑著說。
在中國的十幾年里,除了在成都、深圳、北京長期居住,塔尼亞還去過上海、廣州、哈爾濱、喀什等地方。她說:“不管到哪里,都覺得中國很好,中國朋友都非常熱情好客,這一點和塞爾維亞人一模一樣,而且20多年來沒有絲毫改變。”
4.“中國越來越好,希望塞中關系越來越好”
2015年,回到塞爾維亞的塔尼亞開始在山東高速集團塞爾維亞分公司工作。
山東高速的老同事告訴塔尼亞,20世紀90年代初,來自南斯拉夫的專家們曾幫助中國修建濟青高速公路,他們為這條“山東第一路”提供了寶貴的技術和管理經驗。20多年后的今天,活躍在塞爾維亞基礎設施建設現場的,正好有來自中國山東的企業和工程技術人員。這種“你來我往”,既像是歷史的巧合,又正是中塞幾十年來友誼接力的體現。塔尼亞說:“這種朋友間的相互幫助,讓人感覺很溫暖,朋友之間就應該這樣。”
改革開放之初,中國曾派訪問團去南斯拉夫“取經”,學習南斯拉夫的成功發展經驗。今天,塞爾維亞是中東歐地區第一個與中國建立全面戰略伙伴關系的國家,是歐洲第一個真正意義上對中國公民免簽的國家,也是參與“一帶一路”倡議和中國—中東歐“16+1”合作最積極的國家之一。“現在,越來越多的中國企業到塞爾維亞投資興業,助力塞爾維亞經濟發展。”塔尼亞說,“中國企業來了之后,大量使用當地勞動力,讓普通塞爾維亞民眾的生活得到了很大改善。‘一帶一路’倡議切切實實給中東歐國家特別是塞爾維亞帶來了很多好處。在需要幫助的時候,有一個朋友支持你,愿意拉你一把,這是需要珍惜的。”
談到對未來有什么期待時,塔尼亞說:“我會努力做塞中友誼的橋梁,希望女兒能早日學成歸來,希望女兒未來的孩子也會喜歡中國。”(光明日報記者 楊藝明)
責編:孫熙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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